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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第七十五章辩法

　　“释无空？我略有耳闻，就是那来自西方佛土大佛音寺的佛子？”玲珑公主问道。

　　“不错，正是此人。”上官秀雅微微点头，“前些日子，此子来到我们元周王朝，虽名义上是以佛论道，但实际上，却是想要以辩法之名，弘扬佛法。”

　　“我元周王朝，从古至今，都是儒门、道门的天下，岂能容他佛门染指？”

　　“不过此子着实厉害，辩法无敌，一路横推，辩倒了诸多学宫圣地，终于来到元周王朝，此时正在朝堂之上，已经把麒麟阁所有人大学士辩得吐血了，女帝无奈，只能传召我来会会此子。”

　　“原来如此。”玲珑公主明白过来，“有上官先生出手，大局已定。”

　　上官秀雅却是微微一叹，“倒也未必，传说此子出生之时，有万丈佛光普照，天空出现三尊大佛虚影，乃是佛陀转世，佛门万古无一的天才，老实说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。”

　　“连您也没有必胜把握？”玲珑公主微微愕然。

　　“不错，的确没有什么把握，但他已经到了这里，我们总不能怯战，先去会会他再说。”

　　很快，已到了金銮殿外。

　　三人走下马车，来到朝堂之上。

　　李慕仙刻意走在后面，而且尽力隐藏了自己气质，免得太过耀眼。

　　此时，文武百官聚集，大多是女官，颜值都很高。

　　传闻元周王朝选拔官员，第一项考核指标就是颜值，长得丑的不要。

　　一个身穿布衣的小沙弥凝立金銮殿中心，低眉垂目，眼观鼻，鼻观心，犹如入定老僧，八风不动。

　　文武百官一个个神情沮丧，唉声叹气。

　　见到上官秀雅走来，仿佛见到了大救星，一个个立刻喜上眉梢，“上官先生来了！”

　　“上官先生，快来挫挫这小沙弥的锐气！”

　　“上官先生，快请！快请！”

　　上官秀雅缓缓走入大殿，先是躬身行礼，“草民上官秀雅，参见女帝陛下。”

　　“不必多礼。”

　　女帝武曌隐藏在珠帘之后，让人看不清阵容，不过光听声音，李慕仙猜测应该是一位不怒而威的御姐。

　　女帝是玲珑公主的姐姐，说不准也有SM的倾向……

　　一想到这里，李慕仙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个身穿黑色紧身皮衣，手持皮鞭蜡烛的形象出来。

　　很刺激。

　　“今次佛门辩法，事关重大，上官先生，请你一定要尽力而为。”

　　“草民定不负陛下所托。”上官秀雅微微点头，平静凝视释无空，“大师有礼了，敢问大师从何而来？”

　　“我从来处而来。”

　　“又到何处去？”

　　“到去处去。”

　　一上来，就是各种机锋暗语，针锋相对，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。

　　所谓辩法，就是十问十答。

　　一方发问，一方回答。

　　可以随意提问，但后者必须回答，否则就判定为输。

　　如果无法回答，则有提问方回答，若提问方自己也无法回答自己的问题，则算是平局。

　　十问十答之后，若是难分胜负，那么便继续问答，直到一方彻底输了，才算结束。

　　刚才只是热身。

　　现在辩法正式开始。

　　金銮殿上，一片肃静。

　　上官秀雅是元周王朝最后的希望，若是连她都辩法失败，儒门、道门在王朝的威严，将受到严重打击。

　　这是动摇国本的事，绝不能允许发生。

　　无数目光，倾注到二人身上，元周王朝的文武百官呼吸都紧张起来。

　　释无空前来辩法，便由上官秀雅提问。

　　她沉思片刻，直接开口，“敢问法师，何为佛？”

　　朝堂众人连连点头。

　　不愧是上官先生。

　　一开口，就是如此犀利的问题，直指本源。

　　何为佛？

　　每个人对佛的定义不同，恐怕很难有一个能让全部人满意的答案。

　　释无空双手合十，“渡人者，佛。”

　　众人点点头，这个答案还是可以的。

　　佛家讲究普度世人，能渡人，当然就是佛。

　　“敢问先生，何为道？”

　　下一刻，释无空也提出同样的问题。

　　这个提问十分刁钻。

　　因为上官秀雅不能以同样的理由去回答。

　　若是以同样的理由回答，那么就变相的承认，佛道一家，这是不允许的。

　　既然佛道一家，为何你道门、儒们能在东土各个大陆、王朝传道，而我佛门却不能？

　　如此一来，你道门、儒们不就是双标吗？

　　会被天下人所耻笑的。

　　所有人都注视着上官秀雅，看她要如何回答。

　　“道存于心。”

　　上官秀雅思索片刻，立刻回答。

　　“好个道存于心！”

　　众人一片喝彩。

　　这场辩法，并不是仅仅只是辩法那么简单，实际上是佛门与道门、儒学之间的思想碰撞和阐述。

　　佛有佛法，道有道法，你佛法渡世人，我道法存于心。

　　这场辩法的目的，实际上就是要争个高下。

　　看谁的“法”更强。

　　“善哉。”

　　释无空双手合十，微微点头，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。

　　“敢问禅师，渡人者，佛，渡的是芸芸众生，还是有缘人？”上官秀雅又问。

　　“这个问题，妙啊～～～”李慕仙忽然说道。

　　“妙？”玲珑公主满脸懵圈，“妙在哪里？”

　　“这是上官先生挖的坑，假若这小和尚回答佛渡有缘人，你说你佛法无边，肯定就站不住脚了，同时也比不上我道法，因为道存于心，每个人心中都有道。”

　　“那他要是回答佛渡众生呢？”

　　“上官先生就问，可否渡我？她必然不肯让佛法来渡啊。”

　　玲珑公主眼睛一亮，“这问题无解，上官先生果然厉害，小沙弥输定了。”

　　“倒不一定。”李慕仙笑了笑，“这小和尚也十分厉害，看他怎么说。”

　　“佛，渡众生，不分高低贵贱，与佛有缘者渡之，与佛无缘者亦可渡之。”释无空回答。

　　李慕仙翘起嘴角笑了，这小和尚还是太年轻啊。

　　为了彰显佛法无边，什么都敢说。

　　小老弟，为了渡人而渡人，心中那份执着，就是魔啊。

　　在李慕仙看来，释无空已经输了。

　　玲珑公主向李慕仙递过一个崇拜的眼神，这小和尚果然上当了。

　　然而，上官秀雅的回答，却是出乎意料之外。

　　“杀人者，也渡？”

　　“嗯？”

　　李慕仙有点惊讶，看来上官秀雅的智慧和自己还是有一定的差距啊。

　　“渡。”

　　“为何渡？”

　　“放下屠刀，立地成佛。”

　　“既放下屠刀，便可成佛，那佛门为何有八万四千法？用以何处？”

　　“八万四千法，乃渡众生之法，千人千相，千人千法，千法千佛。”

　　“那若是我今日屠佛，而后放下屠刀，可否成佛？”

　　刹那间乌云滚滚，电闪雷鸣，风云色变。

　　屠佛论道，惊动天地。

　　释无空面色平静，无惧无畏，双掌合十，“阿弥陀佛，善哉善哉，昔日有佛祖割肉喂鹰，舍身饲虎，若能感悟施主，小僧愿牺牲自我。”

　　他低眉垂目，心志坚定，头顶浮现出圈圈佛光，身上金光绽放，梵音唱喏，犹如佛陀降世。

　　“嘶——”

　　众人倒抽一口凉气。

　　舍己渡人，真佛降世！

　　上官秀雅惊呆了。

　　她没想到，为了弘扬佛法，释无空竟然可以如此无惧无畏，甚至愿意牺牲性命。

　　“施主，请动手。”释无空袈裟滑落，露出结实的胸膛，面色平静，“临死之前，小僧还有最后一问——

　　道法，可否渡人？”

　　上官秀雅神色慌乱，退后半步。

　　一时之间，她不知该怎么回答。

　　道法讲究清静无为，无欲无求，如何渡人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