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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一个想与你共奏一曲的人，不知道前辈是否愿意给我这个天大的面子呢？”夜晟轻声笑着，为老人斟满一杯酒，亲自递到他的手上。
老人没有说话，饮尽杯中酒。
夜晟站起身，又倒了一杯。
老人再饮。
直到喝完第九杯，老人才停了下来。
“凡事不过三，为何你却敬到了第九杯？”
“那为何你偏偏只喝到第九杯呢？”夜晟笑着问道。
老人淡漠的摇了摇头，“老夫平生从不与人合奏，为何小友偏要强人所难呢？”
“曲高方才和寡，还请前辈不吝赐教。”夜晟躬身又行了一礼。
瞎子手掌轻抚着二胡，良久，方才点了点头。
“即是赐教，那老夫便破例一次，不知公子要奏何曲？”
“手中无曲，只有一题。”
“哦？倒是闻所未闻，不知要奏何题？”老人好奇的问道。
“就以生死为题如何？”夜晟笑着说道。
“生死？这世间有几人能堪破生死？你小小年纪，怕是尚不知何为生，又谈何死？”老人不屑一笑。
“仁者见仁，不知前辈意下如何？”夜晟笑着问道。
“如此，倒也并无不可！”老人冷声说着，脸上明显燃起几分好胜之气，“我以二胡入曲，不知公子持何种乐器？”
“不急，酒宴已经备下，切磋也不在于一时，且与我在畅饮一番如何？”
“也好。”
……
过了半个事时辰，外面的大街上突然热闹了起来，对面的锦善坊传来一阵琴声，委婉曲折，如怨如诉。
只听了前奏，老人便摇了摇头，“不好，不好，怨歌离曲，无尽哀愁，徒自平添几分哀愁，矫揉造作，如何能够登堂？”
夜晟笑而不语，继续饮酒吃肉。
一曲足足持续了一刻钟，琴声歇处却引得满堂喝彩。
老人无奈的叹了口气，蒙头连喝了三杯，缄口不言。
很快，又是一曲琵琶声响，轻急舒缓，抑扬顿挫。细微处若微风细雨，润物无声；十指连弹若万马奔腾，千山万壑，着实动听的很。
此刻老人又摇了摇头，一阵叹息，“如此可算是入门了，只可惜于百花处争艳，独尊牡丹，却不料百花谢后，尚有秋菊杀出，阿谀奉承之曲，不听也罢。”
说完，老人又闷头喝酒了，直到曲终再未发一言。
接下来又是一曲羌笛……
就在这时，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，福贵三人急忙跑了过来。将乾坤袋打开，取出一抱翠竹，一堆黄泥，放在了夜晟面前。
“兄弟，你要的东西全部搞定，你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哦？”福贵满脸的期待。
“殿下，我们可就全靠你了。”金宝很是庄重。
“稍候，自然会见分晓，你们下去吧，记住，任何人不许上楼。”夜晟交代了一句，便从脖子上取下吊坠，拿起一截青竹，便开始雕琢了起来。
片刻后，一柄长笛便做好了，平常笛子长约两尺，上面通常刻有十二孔，可是夜晟做的笛子却有不同，长四尺有余，上有二十四孔，不过一半被他用星晶镶上了，像是装饰一般，闪闪发光。
他并没有停下，取出一把黄泥，很快便雕琢成椭圆形，指尖随意打出一张引火符，炙烤了片刻，一方陶埙便也做好了。
“看来，你已经准备好了，是否现在就开始？”老人轻笑着问道。
“听说这锦善坊有三大乐师，分别代表着才，艺，德三绝，如今才不成才，艺不得艺，德亦是歌功颂德，难免让人失望，不过听说最近从外面来了一位乐师，还是先听她一曲如何？”夜晟微微笑道，按他的估计，接下来应该是梦玄机出场了。
“也好！”老人点了点头。
……
锦善坊二楼的包厢中，此刻果然热闹的起来，众人都围在飘窗前望向远处的高台，只见一个衣着华贵的绝代佳人迈步走了上去。
古琴落座，起手便是十指连弹，音似珠玉，清脆激昂，似一把长剑，划破长空；又像一道惊鸿，刺破黑夜。
如果用一个字可以涵盖这琴曲的话，那或许只有一个艳字了，起手太过惊艳，让在场的一众宾客惊得目瞪口呆。
“到底是神女宫的嫡传弟子，出手便是这般的不同凡响。”
“此曲只应天上有，人间那得几回闻啊？魁仙之属自当非她莫属了。”众人一阵轻叹。
夜晟双眼微眯，静静的感受着这首琴曲，突然，到回转处，不觉眉头紧蹙，猛地睁开了双眼。
“此曲如何？”
“你不是也察觉到了吗，又何必问我？此女心高气傲，傲视一切，自以为超然物外，盛名加身。只此一转，便落了下成，想必日后，她终将为盛名所累，身不由己啊。”
夜晟笑着点了点头，“前辈慧眼，即是如此，那我们便从这里开始如何？”
“看得出来你有心帮她，只可惜她未必会领你的情，不过，我倒也想看看，你小子又有多少本事！”老人冷笑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。
突然，那琴声忽而若大江大海，呼啸奔涌，气势无比恢弘。
夜晟慢慢起身，长袍一挥，长笛横在身前，转身正对窗台，顺着那道琴音，一曲横吹而起。
笛声清脆，若一叶扁舟乍起，横渡于江面之上，碧海惊涛，巨浪滔天，我自扁舟横渡，不紧不慢，不慌不忙。
他横任他横，明月照大江，他强任他强，清风拂山岗。任你怒海翻江，天际横流，我自借势而上。
“这是谁啊？这不是存心捣乱吗？怎么在这个时候吹起了笛子？”赵云龙冷斥道，脸色很是阴沉。
“这笛声如何能与梦小姐的琴声相比，胶柱鼓瑟，七律不通，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？”百里刑满脸愤慨，说话间便冲出了包厢。
笛声越加的悠长，台上另外三位乐师满脸惊疑，踮脚向外眺望着。
突然，琴声再转，若瀑布般一泻千里，飞流直下，看得出来梦玄机是故意为之，势要将那笛声彻底淹没在旋律之中。
“我早就说过，她未必会领你的情。”老人无奈的笑着，静静的看着夜晟，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。
下一秒，小船冲下江面，夜晟的笛声也突然急促了起来。
哗！
一头锦鲤越出江面，穿云而去。
“好一个鲤跃龙门，小子，凭你在乐理上的造诣的确值得老夫与你共奏一曲，你且听好了。”老人不觉满脸热切，二胡猛然放在腿上，轻轻一拉。
气氛陡生几分张狂，似是千般繁华，万般瞩目，抬手而风雷动，执剑笑傲苍穹。
“又来一个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有人轻咛，满头雾水。
“为什么我感觉这外面的乐曲竟比这台上的更似天籁……”